离雅

天地广阔,不如囿于你

【雀你】沉默年代

各位国民制作人,大家好。

由第3位练习生 离雅 带来的初评价,已于17:00公开发表。



00

“我寄给你的信,总要送往邮局,不喜欢放在街边的绿色邮筒里,我总疑心那里会慢一点。”

                                            ——鲁迅 《两地书》

 

BGM:朴树《白桦树》

https://music.163.com/#/song?id=139385&market=baiduqk

 

 

01

 

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迅速又突然,一夜之间便吹白了枝头,将原本还有几分温吞的秋意尽数赶走,落了霜,降了雪,拿出那银妆素缎将整个世界一裹,耳边便只余下漱漱雪落的回响。

 

你骑着一辆漆痕有些剥落的自行车,小心翼翼地扭着笼头,一边敲着叮铃作响的车铃,一边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左右穿行,到了学校门口才逐渐刹住了车,敏捷地从车上跳了下来,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头扯了扯掩住半张脸的围巾,呼出一口白气来,扬起一个笑脸看向门房门边木藤椅上坐着的老大爷。

 

“大爷,今天可有我的信送来吗?”

 

老大爷穿着一件钴蓝色的大棉衣,将两手笼在袖中,头上戴着一顶厚实的大耳帽,正中缀着一颗粗布缝成的红星,斑驳杂色的风毛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住了,正垂着头歪在那里似乎打着盹,听了你的问话倒是一下子抬起头露出脸来,伸着脖子往屋子里头撇了撇脑袋。

 

“也亏得你一天也要来问上三五遍,这不,可算是来了,就搁在那放信的格子里,你自个儿去找吧。”

 

“真的?”

 

你喜不自禁地将自行车斜靠在墙边,三两步雀跃着走进了门卫室,指尖颇为熟稔地滑过一众熟悉的信件,在一个眼生的信封上停了下来。

 

你小心翼翼地将这封信抽了出来,挺括的牛皮纸的信封上盖着几个外文的信戳,居中却苍劲有力地写着你的名字。你仔细地将这封信掖进棉袄上贴身的口袋里,脸上的笑意始终未曾压抑下去,跟门口的老大爷道了声谢,便又跳上车子,继续伴着让人愉快的叮叮当当声,朝着校园深处驶去。

 

 

02

 

回到宿舍时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

 

你将炉子里出门前盖上的炉灰拨了拨,借着未燃尽的余炭,又往里头添了一小块新煤,眼瞅着它逐渐烧旺了,将掺满了水的锡皮水壶搁在上头,这才将缠着脖子绕了几圈的厚毛线围巾解了下来。

 

刚烧上炭的屋子里一时间还有些未消散的冷意,你跺了跺脚,将双手悬空放在炉子上烤了烤火,感到有些冻僵的手指逐渐恢复了知觉,这才从棉袄口袋里将被你体温捂得温热的牛皮纸信封掏了出来。

 

你拿着剪子沿着信封壳子细细地割开一道口子,从里头取出厚厚一叠信纸,倚在窗边埋头读了起来。

 

“展信佳。

 

自那日在哈尔滨火车站一别,已是近两个月过去了,如今我已到了莫斯科,你可还好吗?

 

我们集结出发后,先是集体汇聚到了北京,与我同批去学绘画美术的,一起在中央美院的学堂里逗留了大约一月。这一个月里,留苏学部给我们组织了许多培训,包括俄语、思政、美术史、地理风物在内,轮番有不少学界的大人物来给我们做讲座,也给我们传授些到了苏联必要的知识,虽然颇有些填鸭的意思,倒也算是临阵磨枪。

 

原想在北京时给你写一封信道一声平安,奈何学程安排得实在太紧,周围同去苏联的同学们学习的热情也一个赛一个高涨,平日里大家约好了互相往来生活之间只得用俄语交流,绝不使用中文,若一时不小心说错犯规了,便要被罚去操场跑五圈。初时我也甚是不习惯,总要下意识地说中文,被罚了两次后才吃了教训,从此在人前绝口只提俄语。

 

一个月后我们便接到通知,分批前往苏联。我们乘的是从北京至莫斯科的国际特快列车,整列车都是留苏学部专包的列车,车上载满了数百人,全是委苏留学的学子。除了和我一道从中央美院前去学习绘画美术的,还有许多人是要去学别的科目。里头有一小部分是军人,去学海军空军的本事,也有一整团近百人的实习团,和咱们一样源出东北,是要前去库兹涅茨克等工业重镇,学习苏联人最先进的工业技术,今后好回来投身建设。

 

前往莫斯科的旅程十分漫长,在火车上要度过九天九夜的光景。一路越往北走,便越可一路看到冬日的苦寒。尤其是在万籁俱静的冬夜里,四下里静谧无声,只能听到火车驶过时发出的哐当声响,锤击在心头,倒让我头两日里彻底失了眠,辗转反侧,也不知是因为离乡的情思,还是为着日渐临近莫斯科的兴奋。

 

火车行了两昼夜到了满洲里,这是中苏两国的边境。我们在此处停了车,铁路工人要给火车换上苏制的轴轮,所有人都下了车,接受苏联边防的检查和验照,还需得挨个排队打疫苗。那针管和平日所见相比实在是太粗太长了些,所用的药剂也总觉得比国内生猛,打完两针后我的手臂酸软了足有两三日,才逐渐恢复过来。

 

过了满洲里,车上所有的司乘人员便都换成了苏联人,一日三餐也都变成俄餐,多是牛肉和土豆,车上条件有限,烹制得粗糙了些,倒是有一道红菜汤颇为可口,色泽红艳,口味酸甜,配着这汤蘸着面饼和风干的牛肉干,吃个囫囵饱足,倒是这趟漫长的火车之旅难得的亮点。

 

听车上司乘的苏联人说,从北京到莫斯科的这趟火车,足足要长途奔驰约八千多公里。火车驶过苏联边境的奥得堡后,便开进了课本上常提的西伯利亚地区。

 

路上的景色也是极其单调,一路上入目的几乎全是一片接着一片广袤的森林和原野,偶尔能远远看见一望无际的平野上点缀着几间粗陋的乡间小屋,有炊烟袅袅升起,才有了一丝人气。但即使这样,在火车上闲来无事,我也已前前后后描摹了约有小半本写生,里头有你十分喜爱的白桦树,还包括在火车上只得惊鸿一瞥的贝加尔湖。若下回方便,我将这些写生整理出来,随信寄予你,这样你便也能看一看这旷野孤烟的景致了。

 

这周我们得苏联老师的通知,下周便会组织我们第一次去往特列恰科夫美术博物馆学游。说是学游,实际对我们这些美术专业的学生来说,便也就是外出采风。你极喜欢的那副列维坦的《白桦丛》就收藏其中,待我前去,细细描摹临拓,日后一起寄给你看。

 

到了莫斯科落脚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一批同去苏联留学就有近千人,足可见此次国家委派留学规模之甚大。只你因家里亲戚的海外背景,竟不得同来,实在是可惜,只盼后续或许还有留苏的机会,你可定要尽力争取,若能来,定要提前写信告诉我。

 

切记切记,我在莫斯科等着你。”

 

 

03

 

校门口的老大爷正自倒背着手在房檐下踱来踱去,远远瞧见你骑着自行车一路行来,便好像正等着你一般,举起一只手高声招呼着:“诶,那姑娘,你的信来喽。”

 

你停下车推着行到老大爷,从斜挎着的军绿色帆布包里取出旧报纸包着的两只烤红薯,递给了老大爷,颇有些惊喜:“信已经到了?在哪儿呢?”

 

老大爷一手接过还热乎的烤红薯,一边探了半边身子,从房里取来一个硕大的牛皮纸袋子。

 

“给你,好大一个信封袋子,还不赶紧家去看看这里头都装了些啥稀罕东西。”

 

这回的信封袋子着实是太大了些,无法像上回一样揣进贴身的口袋里,也塞不进你挎着的帆布包里,你只得一边好奇,一边拎着那信封飞快地骑车回了宿舍。

 

这封信不仅大,还很厚实,拿剪子裁开了信封,里头不仅是如上次一样的几页信纸,还有几张对折叠在一起的素描纸。

 

“展信佳。

 

自上一次给你写信后,我们又在莫斯科盘桓了两个月,如今我已经动身前来列宁格勒,正式在列宾美术学院开始了学习。

 

苏联有两个美术学院一贯名声斐然,一个是我所在的列宾,还有一个是莫斯科的苏里科夫美术学院。据说只有列宾学院接受我们这些来自社会主义国家公派的留学生,而苏里科夫收录的却是非洲和拉丁美洲国家的学生。

 

列宁格勒虽比不得莫斯科是首都,却仍然是苏联第二大的城市,坐落于涅瓦河口,地理上更偏北方些,因此冬天也要更加漫长、更加冷酷一些。当地人惯常都穿着极厚重的皮毛大衣才能保暖,甚至此地的工人阶级里,还有些人随身带着兑了水的伏特加,随时喝上一口,比咱们的烧刀子还要更烈一些,却也能驱散严寒,让全身都暖和起来。

 

我们留学生在这里得到的待遇倒也很好,每日在食堂搭伙,每顿饭有肉有菜,还有热汤,配一杯果汁。近日里食堂每日供给的是一杯沙棘汁,里头搁一点绵白糖,味道倒比咱们小时候从沙棘树上打下来直接吃的果子更要好些。

 

每个月我还有四百卢比的奖学金,其中饭费这一块就能省下不少,但逢星期天,我们几个同住的学生便约好了一起去书店,去艺术馆,去画展,将有用的美术册子尽量都买了回来,倒了积了不少。

 

之前我就收到了你的回信,只因要从莫斯科迁来列宁格勒,怕混淆了新旧地址,一时不敢给你回信,只好等来列宁格勒安顿下来后,才坐下来好好地给你写下此信。

 

你的信里提到我们少时学唱的那首《白桦林》,我来了此处后,倒是常听当地人用俄语唱的版本。不知你可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常常辩论,那个终身守候着白桦林等待着的姑娘,最后到底有没有等来她年轻的小伙。那时候我总说那小伙已经为国捐躯,姑娘到最终都等不来他,而你却怎么都不依,非说临到最后,他们一定能如愿重逢。

 

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了在当地认识的苏联朋友听,也讲给从国内一同来求学的朋友听。他们初时听罢都哈哈大笑,后来却一个个都唏嘘不已。白桦林里的姑娘和小伙子的故事是苏联卫国战争时传唱的故事,这样的悲剧故事,不知从前在我们中国又发生过多少呢?只希望从今往后,待我们这批学子学成归来,待我们真正富强起来了,这样的故事,再也不会发生。

 

因为想着这些,这些日子我便时时去白桦林里写生。所幸白桦是苏联的国树,这样的林子在这里总是最多的。我也趁着在莫斯科去特列恰科夫美术博物馆学游的时候,将你最爱的列维坦的《白桦丛》摹写了好几遍。如上回信里所说,挑了最好的几张写生,我都随信寄给你,希望你收到后能喜欢。”

 

读到这里,你赶紧放下了手中的信纸,转而拿起了被你放在一旁的素描纸,小心翼翼地将对折的纸张展开。

 

几张素描纸上勾画的全是一片又一片的白桦林,多数用的是素色的炭笔,寥寥笔锋间可见挺拔苍虬的树干高低耸立着。

 

最后一张却是一张彩画,画面上摹写的是你无比熟稔的列维坦的《白桦丛》。阳光穿透疏密错落的桦树林,斑驳光感坠落在林间疯长的长草上,整个画面显得空灵又细腻,鲜明的印象派画风,却更突显得这小小一片林子充满了无可替代的勃勃生机。

 

你有些心疼这几张素描纸上的折痕,左右环顾了半天,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深色的棉布衬衣垫在纸上,又拿来你平日里喝水用的搪瓷缸子,往里头兑了半杯滚水,隔着衬衣沿着纸廓反复来回熨烫,好一会儿才停下了手,将缸子仍旧压在衬衣上,才复又回头去捡起信纸,细细读剩下的半截。

 

“你的回信应当是在路上走了很久很久,信封上有几个邮戳都已经有些模糊辨认不清。如今我迁来了列宁格勒,终是不如在莫斯科时那般方便,只怕今后的书信往来,还要更加慢些。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前些日子我因缘巧合从图书馆里借了一本书,竟难得是本中文的书,这在苏联的图书馆里头只怕是绝无仅有的,大略估计是哪位前人留在了这里,在这里颇有些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意思。

 

书是鲁迅先生与其妻许先生互通的书信集子。里头有这样一句句子,我一读便深深记在心里了。鲁迅先生说:“我寄给你的信,总要送往邮局,不喜欢放在街边的绿色邮筒里,我总疑心那里会慢一点。”

 

从那日起走在外头,我便观察起了路边的邮筒。苏联的邮筒分有三种颜色,每一种颜色都代表一种不同类型的通信。蓝色的邮筒只限在苏联国内各地传递消息,红色的仅限在同一座城市里可使用,还有一种黄色的,是唯一一种能将信发往别的国家的邮筒。这般构成颇为复杂,还得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出错。***

 

故而读了鲁迅先生的书后,我决定今后也要将给你的回信直接送往邮局,哪怕星期天时这里的邮局并不开门工作,我也要瞅着平日里下课的空闲时间赶去邮局,亲眼瞧着他们给信贴上邮票,盖上邮戳,放进邮包里,最好还能亲自看着他们将那邮包搬到邮车上运送出去。也盼望着能如鲁迅先生说的一般,这封信能够早一些寄到你的手中,哪怕一时半刻也好。

 

盼你回信,盼你一切安好。”

 

 

04

 

转眼已是几年时光过去,你早已从学校里头毕业,却仍旧选择留校做了一名美术教师。

 

来来往往迎来送去了几届学生,校园里已是一片物是人非,只那校门口看门的老大爷,每一到冬日,却仍旧是那一身钴蓝色的棉大衣,配着那顶有些走了线头的大耳帽,多年如一日地歪坐在门房屋外的木藤椅上。

 

那木藤椅瞧着已是积年的老物件儿,又因怕它在这干燥的冬日里裂开了木纹,因此多年来特特反复刷了几遍桐油,如今全都浮沁上了表面,泛出一层可鉴人的光泽来。

 

“姑娘,你的信来了,自己个儿进屋子里去取吧。”

 

老大爷已上了年纪,头发早已花白,听人闲话说还生了些慢性的疾病,再也不像前几年那般精神矍铄,反而是慢吞吞地从合拢的袖口中抽出一只枯瘦的饱经风霜的手来,指了指屋内窗下的信架子。

 

你真心诚意地谢过了老大爷,从门房里取了信,回到了如今单独一人住着的职工宿舍里。

 

“展信佳。

 

又是一年冬日了。

 

苏联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些,也比别处格外漫长些,尤其是如今的列宁格勒,打九月起便算是入了冬季,直到来年的五月初,才算是过完了冬天。

 

涅瓦河的水面早已结成了冰,冰面上四处都是换上了冰鞋肆意笑闹玩耍的孩子。路边随处可见的白桦林也早已变了颜色,原本绿色的叶子一片接着一片变成了耀眼的金黄色。我从宿舍后头的院子里拾了几片形状完整的,洗干净了,又挂在窗口晾晒,制成了几枚新的书签,选了这一枚制得最好的随信寄给你。也不知往年寄给你的那些,你可还都留着?“

 


你将手伸进信封深处探了探,果然在信封壳子里摸到了带着些许凉意的树叶。叶子是金黄色的,一眼瞧去有些像个三角形,只两个底角的边缘却没有锐利的出锋,却是圆而钝的,叶片边缘呈规则的锯齿状。细细的叶柄上被细针戳了一个眼儿,从眼儿里穿了一股绞拧起来的棉线,线尾缠在一起,做成一个线团,权作是书签垂坠。

 

你用手摩梭着树叶上明晰的脉络,又凉又腻滑的触感让你不由得笑了笑,起身取下书架上整齐收着的一本《两地书》,翻开其中一页,将这枚新来的白桦树叶书签与往年收到的那一些归置在一起。

 

“近日里我们听到些消息,公派委苏留学这件事儿如今已经有十多个年头,可这两年派往苏联的学生人数已经大幅减少了,再也不复我来时那两三年动辄一两千人的盛况。

 

我们留学生圈子里有些人身份特殊些,或是党员,或是烈士子女,与我们这些普通学生不一样,他们都是归东北局领导的。听他们隐隐传出来的消息,只怕我们与苏联之间有些变化,我们的留学生涯,也怕是要告一段落了。

 

虽说如今这消息还不知能做得几分准,我们这里倒也接到了中央美院的来信,央我们多在苏联搜寻各类美术方面的典籍,绘画的,雕塑的,不拘是什么,多多益善。信中说是中央美院的江丰江院长,决议要再次将美术史系建立起来了。其实五六年那时候我们便有这样的建议,只因当时国内诸般事情搁置了,如今几年过去,事态平稳,江院长能重新将这事儿办起来,那对中国现当代的美术,甚或是中国美术未来的发展,绝对是极好极大的一件功绩。

 

也因此,近些日子我们列宾学院里的这些留学生,一个个全都忙着将学院美术史论系得课程设置和各门课程的教学大纲译成中文,分批寄回国内,供江丰先生、王逊先生等人参考,用以编写今后中央美院的教材。

 

虽说当年在中央美院我们也都受到过正规的绘画基础训练,但苏联这里却更专业、更严格,让我们得以更全面地接受了西画的造型和色彩训练。若是我们学到的这些知识,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传回国内,惠及更多更广、求知似渴的学子,那该多好!也因此,哪怕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却也仍旧甘之如饴。

 

你这些时日也要记得关注着这些消息。一旦中央美院建成了美术史系,定有大范围的招生。你的美术底子也是极好的,我至今仍还时常与好友叹你不能前来苏联留学的可惜。若中央美院开始招生,万万记得前去试一试。

 

上周是我的生日,算来这已经是来苏联后的第六个生日了。今年的生日相比起往年来,倒过得隆重了一些。邀请了平时交情较好的几个好友,借用了苏联本地朋友的家,在他家好好做了几个菜吃了。那朋友的母亲是个典型的苏联妇女,特意给我们熬了一锅浓浓的红菜汤,我竟从那汤里吃出了当年乘火车北上时的味道。

 

我们还东拼西凑凑齐了材料,包了一顿猪肉茴香馅儿的饺子。虽说过生日时特意包顿饺子吃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名堂,但也算是慰藉了我们这些离乡多年的游子心头的一点思乡愁绪。

 

六年没见了,想家,也想你。”

 

 

05

 

信读到这里就断了。

 

你将手中泛着脆黄的信纸仔仔细细沿着折缝儿叠好,小心翼翼地塞进同样脆弱的信封里。

 

一旁的桌上还放着的另外数十封信,一眼看去,用得都是一摸一样的牛皮纸信封。大多数信封上的邮戳儿已经只剩个模糊的黑影,正面居中墨蓝色钢笔书写的姓名也早已失了苍劲的笔力,只残余一点勾画折转间的凝墨,还能依稀辨认出这些信的主人。

 

你将架在鼻上的老花镜取下,伸手抿了抿额前散落的几丝白发,扶着木椅的把手缓缓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墙边。

 

墙上挂着一个有些年头的画框,里头装裱着一张同样年深代远的素描纸。

 

纸上是一张彩画,画面上摹写的是你年轻时就喜欢的列维坦的《白桦丛》。斑驳阳光落在挺拔的白桦树上,落在蔓延的长草间,色彩还是一如当年一般,饱满艳丽,生机勃勃。只那画儿的正中还是隐约能看出有一条浅浅的折痕。

 

你伸手抚上画框,静静摩梭着木制画框上细密的纹路。

 

“奶奶!奶奶奶奶!”

 

身后传来小姑娘一连串的娇声啼呼,你转过身去,便见那呼唤你的小姑娘一股脑扑进了你的怀里。

 

“怎么了?”

 

你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瞧着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瞅着你,仿佛有一些你当年的神采。

 

“还不是爷爷!爷爷还是个大教授呢,明明就是个老小孩!今天他教我唱一首叫《白桦林》的歌,我问他,那首歌里唱的姑娘是不是到最后过世的时候都没能等到她的小伙子呀,您猜爷爷他怎么说?”

 

你携着小孙女一道儿在桌前坐了下来,拍了拍她稚嫩的小手:“你爷爷他怎么说?”

 

小孙女撅起了嘴,似乎万分不服气:“他非不同意,非说那个姑娘和她的小伙子最后一定在一起了,白头偕老,子孙绕膝。您说爷爷是不是瞎说?”

 

你将视线移到放在桌上的那一叠信中,唇角泛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爷爷说的没错,那个姑娘和她的小伙子最后在一起了。”

 

“白头偕老,子孙绕膝。”

 

06

 

 “从前书信很慢,车马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

                                        ——木心《从前慢》

 

END

 



——————————————————————

 

***这里找不到苏联邮筒的资料,因此改编了一下网上搜到的俄罗斯的三色邮筒的材料。


一个想到哪儿写到哪儿的后记

很久没有写文了,真的笔生了。

其实写这样一个背景和人设是一时的突发奇想,事前并没有认真了解过那个年代那个背景的故事,因此写这篇文的时候想尽办法从网上到处翻找当时的背景资料。材料很难找,努力很久后最后大约留下了约7K字的背景材料笔记。

为了让这个故事看起来更加真实,把7K字的材料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从里面抠出了所有能用的细节,一个个安排进了他写来的三封信中。

三封信,是你与他在六年的漫长时光中,不同状态下的不同感情路程。在我的想象中,这段很纯真很美好的感情,应该是缓慢的,平淡的,细水长流的,也可以是永恒的。信里书写的一点一滴,事无巨细,每一个细节都是分割两地的你和他,努力想要把两个人的世界连接在一起。

差一点就把这个文又写成BE了,后来觉得那个年代的爱情真的太纯净美好,所以努力把它包圆成了HE。

用书信体来写这篇文的念头是某天晚上和焰火老师聊天时偶然的灵机一动,说实话真的下笔的时候其实没有多少信心能把这篇文写好,而且还越写越OOC了,甚至全篇连男女主的名字都没有出现。越写到后来越是担心,不知道这样一篇OOC如脱缰的野马的文,大家还能不能把他当作雀你同人看T T



以后还是不要搞这么艰深的背景和人设了,太难了_(:з)∠)_


大家看完,多多评论来找我玩哦~(没错我就是脸皮很厚想要长评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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